屠规益与年轻医师共同就患者病情进行探讨。

　　2016年，屠规益荣获“金柳叶刀”奖。

　　穿着一身整齐的白色医生服，头发虽花白但脊背依然挺直，讲话声音洪亮，思维清晰，语言风趣，流利的英文脱口而出，说到兴奋处两眼微微眯起，嘴角带着微笑……这便是记者见到屠规益老先生时的第一印象。若不是知晓他的年纪，绝对看不出，这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。

　　屠规益中国头颈外科方面的“国宝级”专家，首届“首都十大健康卫士”，被尊称为“中国头颈外科学科的创始人之一”。在他眼中，这一切却并不重要。“什么都不如病人紧要，哪里有病人，哪里需要我，我就在哪里。”

　　病人是医生的唯一准则

　　1月16日，已经90高龄的屠规益从三亚来到深圳，第二天，他就已经坐在了深圳市肿瘤医院的门诊室内，为病人看诊。谈及为何如此高龄还会来到陌生的深圳坐诊，屠规益的回答却非常的简单。“我的学生在深圳市肿瘤医院工作，他告诉我，这里有病人需要我，那我就来了，医生不就是为了病人的需求而存在嘛，我这一辈子，注定要和病人绑在一起的。”他说。

　　对于他这个决定，跟随来到深圳的夫人并没有一丝的反对。“虽然年纪大了，但是他为病人着想的心没变。”她说道，自从68岁退休以来，一直没有真正离开工作岗位，被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返聘；79岁，做了最后一台手术后封刀，之后仍在门诊工作。“这次休假接到学生的电话，没等他开口说出决定，我就知道他会来。他就怕自己无法为病人医治，这是他的事业，我怎么会不支持呢！”夫人说道。

　　屠规益所在的头颈外科，是肿瘤治疗中相对较难处理的。尤其是喉癌患者，甚至会面临失声的痛苦。一位喉癌病人，在全喉切除的手术后，因为不能说话而痛苦地自杀了。这一经历，深深触动了屠规益。1963年，屠规益尝试了国内第一例喉的声门上部分切除手术，手术的成功，让那些保留了部分喉的病人，能继续说话了。其后他继续扩大适应症，做到3/4喉切除，使那些晚期喉癌病人在不影响生存率的情况下保留了喉功能。

　　“医院不用建设多豪华，只要以病人为准绳就好。医生自然要想病人之所需，尽量让病人恢复健康。”屠规益说。

　　学生比我有用

　　屠规益对于病人的负责，不仅仅体现在自己的工作中，更体现在他对学生的培养上。目前，他已经培养了6代学生，他们中有些已经成为了该治疗领域内的翘楚。“培养学生要有计划有个过程，我的学生们都比我有用。”

　　屠规益培养学生的第一点，便是让学生用“实证”说话，在实践中成长。很多年前有一次晚上查房，他发现一个学生的病人有点小情况，在处理了之后，原本不需要学生到场，但为了让学生对治疗过程中出现的突发情况能够更好地应对，通讯设备并不发达的情况下，他在半夜时段，翻越两个铁门，将住在医院附近宿舍的学生叫到病房，进行现场教育。这时候的他，已经年近六旬。“一个医生会做医生不能只靠听诊器，必须要脚踏实地，切实了解病人。”他说。

　　除了言传身教，屠规益还专门成立了教育基金，每年将学生送至欧美等国家进行访问学习。“我们这个学科专、难而且问题多，需要做的解释工作也多，在后备力量的培养上，我鼓励他们多出去走走，愿意支持他们都出去走走，学习一下先进技术。”

　　此外，上世纪80年底，他常常外出会诊，上午手术下午讲课的模式，对于医生实操有一定的促进作用。之后，屠规益便参考这一模式，创建了学习班，将在治疗一线的医生们聚集，通过学习将理论与实践联系在一起，回到原有岗位时，能够学以致用。“他不怕学生超越他，就怕学生没有学会。他会的希望学生都能学会，这样才能更好地服务病人。”屠规益夫人笑称。

　　为病人着想，是最基本的医德

　　近年来，医患关系越来越紧张，各种杀医伤医事件层出不穷。对此，屠规益表示，没有哪位患者在第一次看诊的时候是带着刀子来的，患者确实有处置不当的地方，但医生要首先从自身找问题，必须要在对患者治疗时尽全力。

　　在教导学生时有句名言：要让病人说话，除了做手术，还要想怎么让病人活得更好。“很多人说我创新，其实我想的是如何让病人活得更好，而不是单纯的治病。在把病治好的前提下，思考怎么让他活得更好。”他说道。

　　为了“让病人活得更好”，屠教授很重视“分外的合作”。他和非手术科室，特别是放疗科，就合作得很紧密：“由于单一治疗方法疗效欠佳，我查阅国内外文献，多学科的治疗可以提高肿瘤控制率，就主动与放射治疗科合作。在头颈部肿瘤手术的前或后，进行放射治疗。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，肿瘤治疗逐渐趋向放疗后缩小手术切除范围。我们将比较难治的下咽癌，术前放疗后，再做功能性手术。而经过多年证明，这确实是恶性肿瘤治疗的方向。”如果病人需要进行放疗，他会立即去找放疗科医生，制定治疗方案，使病人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治疗。

　　屠规益认为医疗工作是一系列工作的有机结合，对病人情绪的照顾，必须做好而不能马虎放过。一位年轻医生永远忘不了这样的一次经历。这位年轻医生患了甲状腺瘤，由屠规益教授为他主刀。当手术结束时，屠教授低下身来说：“对不起，让您受苦了！”这句话，是屠教授在局部麻醉手术后经常对病人说的一句话，他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。这位年轻医生却深感震撼。作为一名外科医生，这位年轻人也做过很多手术，却从未对病人说过类似的话。当病人喊疼时，年轻人总是对病人说：“手术哪有不疼的！”

　　在回顾自己的从医生涯时，屠规益淡淡地说：“作为医生，我经常告诫学生要善待病人，病人把身体甚至生命交到我们手上，某种程度上我们主宰着他们甚至他们家人的命运，所以要慎之又慎，要拿出对待自己亲人的心来对病人，才有可能把工作做得更好。”

　　统筹：张一鎏 文：张一鎏 陈婷 图：张一鎏 陈婷 钟慧红